“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夕阳西下，海棠如火，荼靡归期，斜阳透过病房窗户温柔洒在她脸上，伴随着《大鱼》的空灵梵音，她轻轻晃动双腿，常年被癌痛禁锢，但此刻她仿佛化作四处游走的鱼，陶醉在世间的海洋。谁能想到，这是一场临终癌症晚期患者的音乐治疗，床上的她也似这夕阳，即将燃尽芳华。

 

 

她叫阿虹，刚50出头，从小坚毅好强的她，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再入编制，一辈子体体面面，不爱将就，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爱情，因为遇不到合适的人，索性不婚不育，就这样一个人走到生命旅途的半山腰。4年前，绝经后的一次阴道出血，没想到一查就是宫颈癌。

 

她隐瞒了所有人，一个人孤独走过手术、放疗的千沟万壑，可惜肿瘤还是2次复发，一步步走向晚期深渊。

 

2023年夏天，大概估算到自己的日子快到尽头，阿虹终于把病情告诉姐姐和弟弟，他们抱头痛哭，阿虹却很坚强，她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体体面面地走。她在网上多方搜索“安宁疗护”，又让弟弟提前到病区做实地考察，最终入住广东祈福医院肿瘤中心颐养病区。

 

 

初入院时，阿虹总是微笑地对医生护士说：我没事，我不痛。但医护们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痛呢？她腹部以下长满了肿瘤，双腿肿胀，还糜烂渗液散发着异味。但要强的她生怕麻烦别人，即便被疼痛和渗液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说。她只向颐养病区主任吴小兰提了2个心愿：“想没有痛苦地早点走，不能让任何亲友看到我的肿瘤。”

 

吴小兰主任答应了她，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难打开心扉的患者，随即联系心理科医生为她做了心理疏导，多次组织会诊制定方案：第一步是先让她睡个好觉、鼓励她吃东西，然后重点做镇痛治疗和舒适护理方案。护士通过精油按摩、中医护理等帮她促进肠道蠕动，缓解便秘、呕吐，她尤其喜欢听周深的《大鱼》，护士邓美飞便用这首歌为她做音乐疗法，癌症不适感减轻，睡眠质量、胃口随之转好，阿虹觉得死亡也不那么可怕了。

 

 

在阿虹去世前一周，姐弟们把实情告诉了父母，好给他们一个缓冲和告别的时间，老两口匆匆赶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病区里回荡。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最痛苦的折磨了。

 

弟弟告诉母亲，一生善良的姐姐很幸运，在最后的日子遇见了安宁疗护，舒适无憾度过临终期，勇敢无畏走向彼岸。二老也最终接受这件事情，在保证自己身体的基础上，陪伴女儿最后的时光。

 

“做好家属的哀伤辅导，帮助家属顺利度过悲伤期也是安宁疗护的重要任务之一。”吴小兰主任表示，在多年的安宁疗护工作中，她目睹了很多患者及家属由于对临终关怀知识的不了解，使得最后患者非常痛苦，家属也留下了很多遗憾。

 

“有一部分患者家属经过赋能教育后可以很好地配合我们，让患者在生命的最后相对来说走得更坦然一些，这就是我们说的生死两相安。”

 

离开的时候，不要哭着送别，这是阿虹特意交代的。11月3日，她去世的日子，护工阿姨为她换上新衣服，护士长李景秋特意准备10支向日葵，充满阳光味道的花儿向着活力新生，代表对生命的敬重。管床护士跟阿虹握手告别：“虹姐，你要出远门了，希望你玩得开心。”如她生前所愿，没有痛苦，没有悲恸的哭泣，只是安静地“沉沉睡去”，阿虹的灵魂终于解脱了被疾病禁锢的躯体，犹如装上翅膀的大鱼，松开时间的绳索，飞向辽阔的天际……

 

 

吴小兰主任团队陪伴过很多临终患者，身患白血病、爱哭鼻子的12岁姑娘媚媚，医护为她制作棒棒糖手花；爱美的38岁肾癌患者阿惠，去世时穿上了公主裙，戴上公主头饰，涂上了她最爱的口红色号……

 

团队也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临终愿望：来自香港的肺癌患者嘉哥，他知道自己过不了2023年的中秋节，跟老母亲交代，到时一定要给病区的医生护士送月饼。于是，在他去世后，医护们还吃到了他送的月饼；80岁的奶奶，希望能等到孙子完成高考，不想让自己的离世影响孩子发挥；咽着一口气的阿姨，一定要等到远方的那个孩子回来；42岁的大哥，怕母亲伤心不敢离去，在母亲回家洗澡时才悄悄离开……但大多数患者的愿望都跟阿虹一样：让我没有痛苦地走。

 

为帮助更多患者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减少痛苦，有质量地活着、有尊严地离开，广东祈福医院从2019年建立颐养病区，成立了由医生、护士、心理师、社工、志愿者等组成的多学科团队。相比“延长生命”的执着，这里更多的是“舒缓痛苦”的人文关怀，更注重疾病终末期患者的生活质量，给予临终者及其家属在不同阶段的生理、心理、精神关怀。成立以来，许多临终患者和家属慕名而来，有的从其他大三甲医院转来，有的在家卧病多月，家属苦于无条件照顾而转入院。

 

事实上，“临终病人”每一个家庭都会面临，有些患者身心受尽病痛折磨，家属因缺乏照护技能不知所措，且陷于床前的煎熬照顾和即将到来的分离痛苦中。为满足更多患者的需求，除颐养病区日常治疗护理，针对临终期强烈想居家且符合条件的患者，团队还提供居家安宁疗护服务，远程指导止痛、镇静用药；或通过“广东祈福医院互联网医院——护理上门”平台提供预约上门护理服务。医院还成为首届广东省护理学会安宁疗护专科护士培训基地之一，接收来自广东省内知名三甲医院的护理骨干学员，为学员提供症状管理、生存期评估、用药指导及不良反应识别与处理、患者及家属情绪识别与心理干预、哀伤辅导等多方面的实训课程。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沧茫茫烟波……”纵然别泪咽不尽，且让生死两相安。人间四月，岁至清明，也恰逢是阿虹离世5个月的日子，她沐浴在夕阳里听《大鱼》的场景仍时常在邓美飞脑海浮现，既然告别无法避免，那就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坦然，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从容走完最后一程，这是阿虹的结局，也是大多数临终患者和家属想要的。

 

（责编：家庭医生在线 通讯员：潘增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