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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祈福医院肿瘤科颐养病区，大家为病重的孩子实现办派对的愿望。

吴小兰在安宁疗护领域有丰富的经验。

护士邓美飞给患者理发。

广东祈福医院肿瘤科病区护士长李丹握着患者的手与其交谈。 信息时报记者 张漫 摄

志愿者波姐陪伴重症患者去附近公园散心。

  抉择 四 陷入哀痛，还是体面告别

  道别不留遗憾，家属也需要疗护

  “呼吸停止、心跳停止、颈动脉搏动消失，心电图呈一条直线，就可以宣告死亡。”李景秋表示，“有些患者是在睡觉时走的，有些是查房的时候在我们眼皮底下走的，甚至连家人都没察觉到，以为是睡着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医护人员确认生命逝去后，家属会第一时间获知消息。“我们还需要做好基本的隐私保护，整理好仪容，轻柔地为逝者洗脸、擦身，在被子底下帮忙把病服脱下，换上家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就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李景秋说，待亲属做完最后的道别，医护人员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仪式，“凡是在场的医护人员，都会给逝者鞠躬，为他送行。尊重逝者，也是尊重生者。”

  与生命中亲近的人见最后一面、道最后一声珍重，到了那一刻，在极度悲伤之下，如果没有好好道别，可能会遗憾一生。因为见多了这种遗憾，在那些重要的时刻，在安宁疗护的重要阶段，李景秋和其他护理人员会不断地与家属沟通。

  一位25岁的姑娘处于弥留之际，她的妈妈难以接受，一直在流眼泪。李景秋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要让她漂漂亮亮地去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妈妈强忍悲痛，为女儿买来粉色的裙子、长长的假发，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给她换上衣服、戴好头饰，擦完脸、洗完手，送她体面地离开。李景秋说，“在孩子最后的时刻，还能为孩子做一些事情，妈妈的愧疚感可能会少些。”

  年幼的孩子，不得不向父母道别，则更为残酷。“有一位女患者，两个孩子一个在读初中，一个在读小学，从没来医院看望她。一问才知道，家属不敢让孩子知道妈妈病重，选择了隐瞒。”经过李景秋与患者家属反复沟通，两个孩子终于来到妈妈病床前，“我引导孩子告诉妈妈他们有多爱她，抚摸妈妈，跟妈妈聊天……不到30分钟，妈妈就走了。这个场面可能有些残忍，但妈妈在孩子的陪伴下安祥地走了，孩子也不会终生遗憾。”李景秋说。

  安宁疗护不只是对临终者的关怀，还有对生者的关怀。

  田甜表示，其实从拿到诊断开始，不仅患者，其实亲属也已经开始痛苦。根据经验，如果家属在患者生前为他做得越多，越能全方位地照顾，其愧疚感就会越小，哀伤也会相对较小，也就更能接纳现实。

  “很多创伤可能来自无力感。”凌玲认为，安宁疗护相当于一群有经验，甚至有专业技能的人，在旁边和你一起面对，然后告诉你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哪些事，哪些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聚焦于能够改变的，是一股安定的力量。

  抉择 五 走不出来，还是解脱自己

  让走的人解脱痛苦，留下来的人继续前行

  医生、护士、志愿者……为什么他们主动选择并坚守在安宁疗护这个总是见证生命逝去的领域？

  在安宁疗护领域有着丰富经验的吴小兰说，“在现有的医疗手段下，有些癌症还无法攻克。而癌症晚期的患者，在承受着极大痛苦，家属会彷徨、无助，我的初心就是尽力帮助他们。”

  李景秋表示，“我在心血管内科做了7年的护士长，每天都是争分夺秒，努力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有些疾病不可逆转。我想，与其看很多人痛苦地离开，留在世上的人也那么痛苦，我可不可以去做一个‘摆渡人’，当疾病不可逆转的时候，让走的人解脱痛苦，留下来的人也记住他的好，无愧无悔，回归正常生活，继续前行。”抱着这一信念，李景秋与吴小兰致力于安宁疗护服务。同时，李景秋也在攻读安宁疗护专科护士，提升业务能力。

  邓美飞本来是一名学习伤口造口的护士，受李景秋的影响开始从事安宁疗护护理服务。“从事这份工作，令我更加珍惜生命。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适合做肿瘤科的护士，我不会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只要戴上口罩穿上工作服，我就会自动屏蔽坏情绪，以乐观的态度面对我的患者。”目前，她已经取得中华护理学学会的安宁疗护专科护士资质。

  很多从事安宁疗护服务的社工、志愿者也曾经历亲人离世的伤痛和遗憾。正在努力推动广州安宁疗护社会支持体系完善的社会工作者田甜，曾亲历父亲、外婆等亲人离去的无助与哀伤，“好像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随着他们一起走了。安宁疗护项目给了我力量，自己曾经感受到绝望，我要努力避免让其他人再去承受。”

  波姐退休了，接下来有更多的时间投身安宁疗护志愿服务。30多年前，亲历亲弟弟从患癌到痛苦离世的全过程，她决心再也不能留下遗憾。一个月前，她的母亲离她而去，她说虽有哀伤，却并不遗憾，“母亲生前，我经常陪伴她，她的离去虽突然，但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努力，没有遗憾。”